听雨、半缘君

邀月(46)

楚慈会这么问,就是做好了韩越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他一直记着龙纪威在他远走他乡时给予的那份帮助和体贴。

但是韩越却正襟危坐,显得特别正经严肃的样子:“楚慈,我去救龙纪威的话,你可不可给我一个机会?”

楚慈一下子愣住,实在搞不清楚他真实的意图。这个“给机会”的说法简直是太不符合韩越一贯的形式作风了。他记忆里的韩越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直来直去有事么就说什么的类型,鲜少顾及别人的感受和意愿。

“……你什么意思?”

韩越清了清嗓子:“楚慈,我们重新开始吧。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这话说的事相当委婉了。

刹那间,有无数的记忆混杂着犹疑的猜测在楚慈的脑海里齐聚一堂。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韩越居然没有趁火打劫顺势要求复婚。但是他不动声色地压下了那些带有强烈情绪和意见的片段,干脆地答应了:“可以。”

——反正只是一个机会而已,现在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随时可以拒绝。

在楚慈观察他的时候,韩越也在小心翼翼地反观察着楚慈。

他们之间的开始糟糕得就像一场入室抢劫,结束得也并不很体面。不过,这丝毫不意味着韩越会因为愧疚之类的情感而选择放弃。

什么“相忘于江湖”在他这样的人看来简直就是一文不名的狗屁!要不就不要犯错,犯错了就不要后悔。所以韩越刻意回避去回忆最初的一地狼藉,他的眼前只有当下,心中只有未来。

楚慈把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拿过来摁亮了屏幕,凌晨四点多。韩越也看见了。

这个时间确实还非常早,楚慈惦记着龙纪威有点不安,但是韩越心头却很轻松。他把楚慈腰后面的枕头拿过来放倒,轻声细语地说:“宝贝儿,天还黑着,你再睡一会儿吧?”

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再一次如此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跟楚慈躺在一张床上了,如果不是是你不合适,他都想去挂两条鞭炮庆祝庆祝。

楚慈却戒备地盯着他:“客厅的暖气是开的对吧?我可以睡沙发。”

韩越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通冰水,满腔热忱一下子冻住了:“……可是宝贝儿,咱俩现在在谈恋爱啊。”

楚慈反问:“你谈恋爱第一天就上床?”

韩越:“……”

他突然从床上翻起来,重新抱出来一床棉被,把带着两人体温的那一条尽数裹在了楚慈身上:“这样总行了吧?你一个被窝我一个被窝。”

楚慈:“……可以。”

韩越瞬间满血复活,他很想求个表扬,但是楚慈却好像真的特别累一样,很快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只留下了一个圆溜溜的、沉默的后脑勺。

韩越再次:“……”


另一边的海上。

龙纪威气定神闲地坐在船舱里欣赏着窗外隐约朦胧的美丽夜景。要不是他的手还被牢牢地绑着,身后的椅子靠背两边也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西装保镖,整个就是一个旖旎浪漫的度假剪影,甚至连面前临时用的餐具都是整套法国私人定制的纯银制造,精美得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但是,很显然,龙纪威对这一餐饭并不满意。他像是完全忽略了手上的镣铐,反而拿着叉子老神在在地挑剔着送到眼前的几乎每一样食物。

寿司——“太凉。”

刺身——“太腥。”

和牛——“太腻”

马肉——“太柴。”

烧鸟——“太淡。”

寿喜烧——“甜。”

唯有几片蘑菇还凑合。

厨师长忍气吞声地看着这个异常事多的华国高层,简直敢怒不敢言。他出身于日本著名的厨艺世家,是够的上给当今天皇做国宴菜的水平,如今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却被这样一个身陷囹圄的青年贬低得一文不值。但是看着山地少爷那一脸着了魔一样的表情,他很识相地没有置喙这位“贵客”的任何意见。

龙纪威矜贵而倨傲地喝了一口被子里的红酒,很吝啬地评价道:“酒还勉强可以入口。”

这下不只是厨子脸色剧变,就连在场的几位颇有见地的山地家内臣都没忍住露出不快的表情——他手上的那支红酒,市价超过三百万人民币,是绝对有市无价的稀有货色,平时就连山地仁本人都不怎么舍得拿出来喝的。到了他的嘴里,居然就只是得到了一句“勉强”的评价。

一个新上位的助理急于表现,自作聪明地呵斥道:“你放肆!……”

龙纪威依旧好整以暇地端着酒杯,眼神都没有换一个,似笑非笑地拿眼睛睨他:“山地仁,他来你山地家的家教不过如此,连自家乱吠的狗都看不住。”

山地仁豁然起身,就现场在大部分人都以为他终于要教训龙纪威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个插嘴的助理一耳光:“龙处不要动怒,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说着拿起桌上的高脚杯,风度翩翩往前面一伸。

龙纪威没有和他碰杯,而是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被如此无视,山地仁也不见愠色,反而很上道地说:“要换一批菜色吗?”

龙纪威眼神终于重新移到山地仁天衣无缝的笑脸上,很不客气地要求道:“随便煮碗面吧,你的厨子手艺太差了。”

被当面点名的厨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山地仁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人,那双妖冶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龙纪威:“他的荣幸。”就好像要从那种秀丽而锋利的脸上刮下来一块肉一样。

龙纪威嗤笑一声,把头转向了窗外。

此时的海面茫茫烟波浩渺,水光接天。


北京,国安总调度办公室。

可怜的老于在被自己疯狂的下属气到肝疼以后,又被一群“恐怖分子”挟持,在自己的地盘被绑成了麻花。

“唔!……唔!……”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越堂而皇之地霸占了老于的办公室,切断了附近几个区域的特色禁制保护,然后大摇大摆地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喂,老龙,可以了。”

于靖忠眼睁睁看着他“篡权夺位”,心里有了一个特别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无线电沙沙作响,传出来玄鳞冷酷的声音。接着,这栋楼的地心深处就好像发生了大地震一样,整个建筑物都清晰地晃动起来。

老于重重地闭了闭眼睛,感到了一阵绝望。

疯了!都疯了!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下一秒旁边的监测传导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那是正向阈值超标,特级实验体进入狂暴状态的信号。

——特级实验体正是玄鳞。

做完了这一切,韩越这才想起来被自己又坑了一把的倒霉上司。他哥俩好似的搬了个椅子戳在老于边上,有商有量地说:“放松啦老于,查不到你头上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要不是于靖忠知道点内情,百分百就只会觉得他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翻了一个一点也不克制的白眼。

韩越笑嘻嘻地补刀:“哦对了,放我进来,帮我黑系统的,可是颜大校哦,你看着办吧。”

老于:“……”这贼船,今天是无论如何下不去了是吧?千面狐也跟着这淌浑水里掺和!老于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在这里陪你聊天……”这时,他的手机里传过来一条消息,眼见得他光速变脸,“现在不用聊了,颜大校已经到了小日子的地盘了。”

于靖忠:“……”他霎时懵逼了,完全顾不上说话——因为他已经被气到灵魂出窍。

如果把于靖忠这一辈子这一辈子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排个号,目前“颜兰玉再去日本”绝对高居榜首。那段记忆,是打开十六年尘封往事的潘多拉魔盒。埋藏着“颜兰玉”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的过去和一个作古多年的叫做“颜荆”的中国人。

于靖忠的手都在哆嗦:“你!……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呢!……”

韩越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目深刻眼神锐利,打一眼看过去相当不好惹:“当然不止他一个人……”

于靖忠先是本能一喜,接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头一晕,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击措手不及的勾拳:“你……你们……”私自行动是要吃枪子的!

韩越一摊手:“所以啊,这就是我现在还坐在这里陪你的理由。只有你有这个权限,于副部长。但是,你处于对颜大校的私人情感,必定不会同意他以身涉险,事急从权,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于靖忠一个挺有涵养的老实人被他这流明显强词夺理的氓言论气得眼前发黑。

韩越却郑重道:“但是老于啊,你太不了解颜大校了,他比你想的,要坚强得多。有时候,你一厢情愿地对他好,未必是真的对他好。”

于靖忠气急败坏:“你知道什么……”

韩越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当年敏敏只有两岁,而现在敏敏十八岁了。”

于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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